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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冷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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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麽?!

寧長安差點尖叫出聲,捂著嘴巴湊過去問:“師兄,你觀察的準確嗎?”

“當然,這二十年來,每年都有好幾批人上山,師兄觀察了二十年各色各樣的人,眼光早就練出來了。”

寧長安拍拍胸口,還是別問下去了,這種事不知道為好,“師兄,那根據你的經驗,大師兄他們會留多久啊?”

“不一定,快的話一兩天,慢的話四五天,離開前會留下一箱金子。”

“金子?”寧長安眨眨眼,為何不是銀子或是銀票?

木弦乙嗯一聲:“我數過,這一箱子裏有一百錠金子。”

“咱們谷裏好像沒什麽需要特別花錢的。”

蔬果是樵伯自己種的,草藥也是自己種,或是進山采藥,野味和魚都是山裏抓的。小白和小黑出谷就買些衣物,油鹽醬醋,花不了幾個錢。

寧長安想起來:“這座燕環山是咱們的嗎?”要不是,好像不能攔著不讓別人進山。

“嗯,包括山腳下那片,方圓百裏都是師父的。”

“真的呀?”真是沒看出來,寧長安小聲道:“這麽說,師父很有錢?”

木弦乙肯定地點頭:“所以師父出門都是義診,再多的錢都經不起師父這麽大方,我只能讓小黑下山看診時收錢,免得咱們被賴上。”

“師兄,這樣,是不是不太好,畢竟窮人都沒什麽錢,看病不容易的。”

“小師妹你不懂,我像小白那麽大的時候也是跟你現在的想法一樣,我天天去山腳下給來求醫的病人看病,不收錢,你猜最後這麽著?”不等回答,木弦乙便道:“結果他們就賴上我了。

我分文不收給他們治病抓藥沒治好竟然還是我的錯,還要我給他們賠錢,出錢給他們另外尋名醫治病。我要是不出錢,他們就硬抓著我不放,還想拿我去見官,你說是不是豈有此理?”

寧長安心底嘆息一聲,“那最後是怎麽處理的?”

“師父及時回來把他們給治好了,然後我們就把那草廬收了,不再給看病。結果我們不給看,他們到求上門了。五年前,草廬重新開起來,隔兩天一次,只看診,每一位收五文錢;寫完藥方,讓他們自己去抓藥。”

“這樣也好,有的時候主動幫著別人,幫著幫著,就會讓人以為理所應當的;要是不幫,反到是主動幫人的人錯了。”

“小師妹你現在就有這個覺悟,真是孺子可教也。”木弦乙語帶欣慰,心底郁悶,師父真是不厚道,小黑撿回來就給他做徒弟,找到了個聰慧漂亮的小姑娘就自己收做徒弟,簡直是欺負人嘛!

“阿寧,去收拾三間客房出來,晚飯你幫著樵伯一起做。”

“哎,知道了風伯。”寧長安放下藥杵,歸置好草藥便往外走去,去竹樓收拾客房,然後跑去找小白,說:“現在天色還早,你下山去買些菜吧,去附近的酒樓或是飯館,要幾個特色菜。”

小白疑惑:“今天你生辰嗎?”

寧長安說:“不是啊。”

“那怎麽還專門去買菜?”

“大師兄回來了,還帶了兩個客人。”

小白擺手,湊過去小聲說道:“我見過一次的,藥爺爺對他們態度不怎麽好,樵爺爺態度就更不好了。

你知道我師父幹嘛要讓你幫忙做飯,就是因為樵爺爺不給他們吃好的,炒焦的,燒的沒熟的都端上來,還不讓我們進廚房自己弄吃的。”

寧長安點點頭,表示明白了:“我去菜園裏摘菜,你去摸兩條魚來吧,要是能碰到野雞野鴨的,也抓兩只來吧。”

“行。”

廚房裏,樵老頭對著這兩娃娃冷哼一聲,倒是沒多說什麽,抱胸坐在廚房門口,抽旱煙。小白走出來,跟著坐在一旁,勸道:“您都六十多歲的人了,氣性還那麽大,對身子不好的。”

“以往你個娃娃不是有多遠跑多遠,這次怎麽主動進廚房了?”

“咳咳,我幫幫阿寧嘛,她一個人忙不過來。”

樵老頭嘆一口氣:“小白啊,爺爺活了快一輩子,阿寧這娃娃呀,我就這麽跟你說,你要是喜歡她,別讓她出山,否則這娃娃就不會是你的。”

小白耳根都紅了,掩飾道:“爺爺您說什麽呢,我進去給阿寧燒火,您慢慢抽煙吧。”

樵老頭搖頭,罷了罷了,他只能言盡於此。那娃娃的命格,他真是有些看不透,只是真的是貴不可言,他都看不到底的,這樣的命也許註定不會是藏於深山中的。

更何況,那皇帝老兒見到阿寧這娃娃了,他就不信,皇帝老兒會沒想法!

就此時此刻而言,慶隆帝確實是沒有想法的。

梨花林中梨花傳香,花瓣翻飛,猶如白色的蝴蝶迎風綻放,白裏透紅,白中帶粉,簡單的白渲染著多樣的光彩。

這兒一簇,那兒一叢,或飄在空中打轉,或落在樹梢,或是流連於梨花樹下之人的肩頭,頭頂,盡情飛揚著梨花的多姿。

那人昔日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腦海中回旋,其實早已長眠地下了,他甚至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。

慶隆帝站在梨花樹下,站在她的墓碑前,望著蘭青這兩個字出神。

他是先帝次子,上頭的嫡出大哥十五歲就去世,下頭的三弟身後站著一位異姓王,四弟亦是婁後嫡出,身後站著後族;而他的母族只是個小小的伯府,先帝對他這個兒子態度平平,但凡他有一絲心思,這條爭儲之路就要走的異常坎坷。

為自汙名聲,他府裏養著大批歌舞伶人,甚至未娶皇子妃前,在母妃的孝期裏弄出庶長子,以致婚事一度艱難,他想娶的,人家是看不上他的,而先帝對他就更不喜了。

他不在意,後宮、朝堂,從來都是笑到最後的那個是贏家,只要能讓那兩位弟弟忽略他這個哥哥就好;畢竟上頭的嫡出大哥沒了,他就是皇長子,占著一個長字,太招人。

蘭青,這名字取的真貼切,她像青草,清清秀秀,談不上多美貌,但是新鮮。繁花瞇眼,看多了也無味,萬紅從中一點綠,陡然在嬌花中遇見一株青草,自然會感興趣。

山野長大的女子,什麽都不懂,偏偏有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兒和傲勁兒,真是個有趣的姑娘,還懂醫術,他留在身邊當大夫都成的。

留著留著,留久了就容易出事。

他偽裝的再好只要沒把心思絕掉就是有破綻的,兩個弟弟加在一起逼他。慶隆帝至今都記得那兩位弟弟說的,‘二哥,不是我們不相信你,只是你要做個閑散王爺,怎麽還暗中參與朝堂的事,這解釋不通啊!

你想讓我們信服,可以,弟弟們這裏有一樣好東西,你喝了,我們就信你!其實沒事的,你已經有了一個兒子,還怕什麽呢,再說過幾年,我們就給你解藥了,放心吧!’

好東西,真是一樣好東西!先斷他的子嗣,再神鬼不知地要他的命!這兩位弟弟比他想的可是要狠的多了!

只是他們沒想到,他身邊有兩個藥王的弟子,見識連宮中的太醫都比不上,能認得出這是什麽毒,只是想要解毒,沒那麽容易。

他和蘭青,感情就是在那之後一點點的變了,只是她動情,他還在真情假意間徘徊;他要娶皇子妃了,她退回到醫者的本分,他難以放手;她以為他的毒解了,要走,他不答應。

癡癡纏纏到最後,她的師父知道後震怒,勒令她兩個師兄把她帶回去;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而放掉江山,只得斬掉情絲,把她和那段情放下。

卻沒想到,她給他生了個女兒,還早早去了。

慶隆帝閉了閉眼,長嘆道:“蘭兒,我知道你不願意看見我,只是我每次來梨源谷,還是想來看看你,哪怕說說我們的女兒也好;沁兒很活潑,性子大大咧咧的,這性子好,日子能過得順暢。

我上次來時跟你說過,沁兒已經嫁人了,只是成婚有幾年了,還沒個孩子;不過我轉念一想,無妨,只要沁兒她過的自在就好,什麽都抵不過她自己開心。”

駐足許久,慶隆帝緩緩走出梨花林,留下一片落英繽紛。

“看來你如今的生活,真是很愜意。”從梨花林中出來,慶隆帝便去見見老朋友。

聞若風正在馬廄餵馬,隨意道:“山野莽夫,自然愜意。”

“就不想問問聞家如何,你父母妻兒如何,婁家如何,太後如何,皇後如何?”

“我早已無父無母。”聞若風自嘲一笑:“皇上不是應該很清楚嗎?你要抑制後族,我跟蕭鐸之間不用比過就勝負已分。

是我太可笑,我以為我們少年相交,除去各自立場不同,還有兄弟情分。你跟蕭鐸聯手設計我,通敵叛國,婁家、聞家,包括我父母,毫不猶豫地將我棄掉,聞若風早就是個死人。”

慶隆帝嘆息一聲:“我跟蕭鐸沒想過要你死,否則我不會讓褚太醫聯系他師父來救你,這一點,你應該很清楚。”

“清楚,我退的早,有退路。”聞若風轉身看去,目光有些深沈,聲音很輕,風一吹就能散:“那蕭鐸有退路嗎?”

慶隆帝淡淡一笑:“他想有退路,他就能有退路。”

聞若風幾不可察地一嘆,目光微凝,問了問他的一雙兒女。

慶隆帝感嘆:“你這雙兒女都像你,尤其是你女兒,太要強。前年宮中選秀,硬是被她搶到了聞家的名額,入宮了,如今已經有孕,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。”

“為何不把我女兒的名字劃去,你又不缺這麽個女子。”

“我原本是想劃去,不過我轉念一想,你女兒留在宮中,這一生算是有著落了,有朕在一日,她都能在後宮安穩度日,朕百年之後,太妃之位是少不了的。”

聞若風若有所悟地問:“那我女兒這一胎,能活下來嗎?”

慶隆帝勾勾嘴角:“若是十四皇子,那便不能活。”

聞若風笑了:“曾經我也以為這是蕭敏兒的功勞,恐怕蕭敏兒她自己都是這麽想的;如今身在局外,我忽然發現,其實是你不想要。

可我真是想不通,就為抑制後族,顯示皇貴妃有多受寵嗎?那可都是你的親骨肉,你都能這麽毫不猶豫地下殺手?”

慶隆帝神情淡漠,絲毫沒有動容:“朕已經有十個兒子,足夠挑選出一個太子的。皇家,皇子多了並不是什麽好事,要那麽多兒子來做什麽呢?”

聞若風自嘲般地搖搖頭,他眼前這一位早已是很冷血的君王了,他該明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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